❶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治癒男人的一半是「肉身」,另一半是靈魂
1957年,張賢亮因創作了一首《大風歌》刊登於《人民日報》,被錯劃為「右派分子」,被押送農場勞動改造長達22年。
平反後,張賢亮根據自己的勞改經歷,創作了他的半自傳長篇小說《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小說描寫了在特殊環境里人的本性受到壓抑,逐漸扭曲喪失的過程。
在書中,張賢亮大膽地描述了一個中年男人,由「無能」到大展「雄風」的生理質變過程,以復雜的心理建設為主線,記錄了一個不平凡時代下小人物的漂浮感和無力感。
章永璘是一個被勞動改造的青年知識分子,在漫長而壓抑的改造生活中,他的身體和精神都在不斷的承受著壓抑,在長期的生理飢餓中,逐漸喪失了本能。
但是章永璘從未放棄過身體上和精神上的自我救贖,在這場救贖中,女性起到了一個無聲的救贖者的作用,然而張賢亮筆下的女性僅僅是一個肉慾象徵。
她們始終只是一個創造者,沒有信仰和追求,她們所創造的男人就是他們的一切,然而卻又無法真正的理解他們,也無法得到他們。
章永璘和其他勞改犯一樣,都是擠在一個陰冷黑暗的小房間里,做著繁重的農活,吃著粗糙的牢飯,晚上一起躺在床上聊著女人。
章永璘又和別的勞改犯不一樣,他受過高等教育,有知識有文化,當別人把和老婆接吻看做一件很惡心的事情時,章永璘還幻想著愛情的美好。
愛情是文化的一種表現,理應溫文爾雅,有基本的浪漫情調,然而在缺乏文化的地方,在缺乏文化的人身上,愛情全然沒有了溫文爾雅的繁文縟節,夫妻間只有最原始、最基本的情慾,進門就吹燈。
章永璘在這樣粗糙的環境中,與這樣一群粗糙的人打交道,逐漸自己也開始變得粗糙起來,似乎和她們也沒什麼不同了。
勞改隊里的女犯們,是和男犯分開管制的,偶爾下地能夠遠遠地看見那些穿著黑色囚服,被殘酷的環境抹去女人的特徵的女犯們。
在牢獄中,女人們似乎比男人更需要安撫,她們脆弱的神經受不了這極致的孤獨,隔著鐵窗也能向警衛人員調情,她們會翻過鐵絲網猛撲入男犯懷中。
男犯們似乎也有著公狗般敏銳的嗅覺,能夠嗅出女犯在哪裡幹活,走哪條路,甚至是她們今天在女隊里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男女犯人是無法見面的,每到夜晚,在男犯們居住的土坯房裡,每個男人的夢中都有女人,嘴裡發出旁人聽不懂的夢語。
章永璘這一年三十一歲,從發育成熟到現在,還未見過實實在在的,活的女人的肉體。他的夢中,只能出現那個曾經弔死在這間房子里的女鬼。
章永璘把被子的一角留出,每到深夜他的「夢中情人」就會如約而至,但是章永璘自始至終都看不清她的臉。
任憑同屋的人怎樣形容女鬼死後的樣子如何慘烈,舌頭長長地耷在嘴邊,眼睛也瞪得滾圓……,但在章永璘心中她始終是美好而模糊的。
此時在章永璘心中,像百合花一樣美好的愛情,早已經完全被轉化成對「肉體」的渴求,身上僅剩的只有動物的生理性需求。
當愛情被還原成本能,感情和皮膚一樣都變得粗糙起來,在極致的壓抑下,人再也沒有了獨特的個性,所有人都被還原成只有基本需求的原始動物。
時間一點一點地在勞改犯臉上刻著勞改紋,這不僅揭示了他們現在的境遇,還註定了他們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陰暗的心理。
在這黑色囚服的團體中,一旦完全融入其中,就會被吞噬,完全失去自己,,章永璘為了不被著黑色的團體完全吞噬,不斷地與之拉開距離。
就當章永璘已經在黑暗的邊緣快要被完全吞噬時,他在蘆葦叢中看到了一個洗澡的女人,那是章永璘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一個女人的輪廓。
相比於勞改隊里那些只不過是一個「概念」,要腰沒腰,要身材沒身材,只有一張張黑紅的,臃腫的面孔的女人們,這個出浴美人,簡直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子。
她比章永璘的「夢中女人」還要美好幾倍,年輕的活力在她身上一展無余,因為常年勞動,她的皮膚緊致而豐滿,健康色的皮膚和精緻的眼瞼,美得像一朵嬌艷的玫瑰。
一瞬間,章永璘忘記了自己,定住了腳步,浴中美人也忘記了自己,並不著急穿衣服,兩人獃獃地看著對方,直到遠處的號角聲打破了這一切。
章永璘在她的眼裡看見了長期壓抑下的痛苦,也看到了她生理上的飢餓,但是因為他以往接受的教育和根植於心的文明,讓他把生理上的需求轉化成了一種精神上的憂傷。
章永璘為自己也為她感到憂傷,在這好不防禦的姿勢中,章永璘看到了另一個自己,那個留出被子的一角給女鬼的自己。
兩人錯過後,章永璘開始蔑視過去所受到的全部教育。 文明,不過是約束人的繩索,使一切歸於人,發自人本性的要求都變得那麼復雜,那麼可望而不可即。
同時又慶幸自己過去受了教育,是文明使他區別於動物,使他能剋制自己,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了人,也只有人才能表現出的高尚行為。
有思考能力的人靠思考生活,沒有思考能力的人靠本能生活,但是本能使人堅強,思考卻使人脆弱,撕開神秘的帷幕,章永璘的夢中女神從此有了完整的形體,清晰的面孔。
分別後,兩人又擦肩而過地見了一面,她的一句:「我恨不得宰了你!」引發了章永璘無盡的沉思,他始終不明白,這句話里要表達的是什麼感情。
章永璘打聽到她的名字叫黃香久,此後八年,兩人都沒有再見過,從此他的夢中女神換了對象,八年的每個晚上,被子的一角都是留給黃香久的。
當一個勞改犯,最好對生活不要抱任何幻想,章永璘幻想了,幻想著能夠與黃香久有愛情,所以從此多了無盡的苦惱,要知道,在勞改所里,沒有愛情,只有情慾。
再次相遇時,章永璘還是個三十九歲的童男子,而黃香久是個結過兩次婚的少婦了,兩人相視一笑:啊,原來你也在這里!
黃香久的兩次婚姻,都被丈夫用勞改的事來拿捏她,迫使她只能逃離,而在勞過兩次改的章永璘身上,黃香久找到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兩個黑暗中的人報團取暖。
兩人向組織打了結婚申請,對於這段婚姻之初,黃香久要的不過是一個可以依附和改造的男人,而章永璘對黃香久卻是已經有了八年的愛情幻想。
新婚之夜的靈與肉的搏擊,章永璘多次敗陣,最後只得在汗水中認輸,承認自己是一個無能的男人。
對於不能行夫妻之事的丈夫,黃香久無法滿足於靈魂的結合,況且結婚之初,她並不愛章永璘,只是理性的經營著兩個人的合作社。
在相處中,黃香久感情上逐漸對章永璘有了一個質變,她開始關心章永璘的精神,給他買收音機,把來之不易的油全部放在章永璘的碗中。
可是愛情不僅僅是兩情相悅,有愛無性的婚姻始終有一條裂痕,兩人身體難以契合,使得黃香久邁出了出軌的一步,將自己的身體送給了一個自己不愛且看不起的人。
大青馬的一番哲學見解,讓章永璘無地自容,「閹人騎騸馬」,人和馬都不過是時代下的產物,為了更好的管制,閹割了所有的臆想,連思考的權利都被剝奪。
而章永璘的「宮刑」,早在勞改隊里大家大談女人的時候就被執行了,那時候人們都在談著自己心中最美的女人,而章永璘為了保持一個文化分子該有的高雅,極力的壓制自己。
在長期的壓制中,就像憋尿一樣,最後導致「愛失禁」了,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部分,而在這其中丟失的,不僅僅是作為丈夫的尊嚴,還有正視人生的勇氣。
這一段出軌的書寫,撕開的不僅僅是章永璘的傷疤,還有黃香久的隱痛,為了滿足一時的快樂,背叛婚姻,在自己的精神上加註恥辱,這無疑也是一種無奈。
魯迅先生曾經棄醫從文,他深知:身體的覺醒必先從心理開始,一個人若是總是用迴避和躲閃面對現實,那麼他身上是沒有活力的。
天空就像夫妻的婚姻一樣,被豁開了一個口子,傾盆而下的雨,就像夫妻倆床中央那條被疊起來做分界線的被子一樣,把人心戳的千瘡百孔。
章永璘為了下水渠堵水,下到三四米深的深水中,冒著生命危險就下了壩下的幾十戶人家,一時間被老鄉們熱情款待,成了一個真正的英雄。
章永璘找回了自己早已丟失的價值感,沉睡的意識被這份尊重喚醒,隨之而來的是身體的覺醒,黃香久就像那口水渠一樣,被章永璘完完全全的征服。
章永璘找回了自己的青春和活力,可是黃香久和生產隊這窄小的天地,也再也無法容納章永璘的雄心。
他想要逃離,逃離這片改造他,包容他的黃土地,哪怕外面的世界更加艱險,沒有舒適的環境,他也依然充滿嚮往。
而黃香久的發聲卻成了無聲,沒有人在意她的內心想法,也沒有人在意她離過幾次婚,人們在意的,不過是這枯燥的日子,又有了新的話題。
黃香久精心編織的小家,終究沒有了男主人,而她心中的愛,卻被這個要遠走的男人盜走了。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性在男人的生命中,起著救贖與自由的作用,但是一旦男人得到了自由,女人將再也留不住他。
正如張賢亮所說的那樣,女人永遠留不住她所創造的男人,女人永遠只是男人的一半,男人的另一半則是對於精神和信仰的追求。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是張賢亮以男性角度來書寫的一篇自傳是小說,從女性角度來看,小說確實充滿「男性中心主義」,不過這也正是小說的成功之處。
它從男性的角度反映了女性的「空洞性」,女人們普遍缺乏主體觀念,就連受過中學教育的黃香久,在艱苦的環境中,她用名貴的護膚品,把家打理得很有情趣,不讓自己墮落於糟糕的環境中……
然而任憑她多麼的與眾不同,還是逃不脫以男性為主體的束縛,哪怕經歷過兩次婚姻的傷害,依然覺得女人的生命中必須有個男人。
而這個男人,只要有男人「雄風」,哪怕每天打她罵她,都是可以接受的。
而在男性的視角里,女性不可或缺,甚至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女人並不是生活的唯一,尤其是知識型的男性,除了女性,還有更高層次的精神追求,而女人只不過是基層慾望的寄託。
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以金字塔結構,從低到高劃分了人的需求層次: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歸屬和愛的需求-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
女人把所有需求都放在了男人身上,而女人於男人而言,她們只滿足了生理需求和歸屬於愛的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需求,必須要從社會上才能獲得。
這也正是章永璘在黃香久身上得到了基本生理需求滿足後,執意要離開她,追尋更廣闊的世界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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❸ 張賢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以及《綠化樹》故事的簡介,挑重要情節講,上課講的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講述了從勞改隊相識的「我」與「她」在文革時期的愛情故事,書中涉及許多「禁區」與敏感問題。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是系列中篇《唯物論者啟示錄》中的一部分,作者企圖通過九部中篇來完整地「描寫一個出身於資產階級家庭,甚至有過朦朧的資產階級人道主義和民主主義思想的青年,經過『苦難的歷程』,最終變成了一個馬克思主義的信仰者」的全過程。
章永璘,一位文化大革命下的犧牲者,年輕歲月,幾乎是在勞改營中度過,總逃不離飢餓、苦難與掙扎。三十九歲那年,他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黃香久,對女人的渴望、期待、好奇,在頓時忽然化成了真實,愛情一蹴可及。
悲哀的是:時代的悲劇加給他的壓抑,導致新婚之夜,章永璘在多情豪邁的妻子面前,失去了自己的獨立,失去了他男人的尊嚴,他退縮、無助,奮力卻徒勞無功。
面對妻子的出軌,羞辱、不甘、自卑……種種情緒在章永璘的心中不斷糾結,不斷擴大,憤怒的情感漸漸醞積成一股大洪流,突然爆發,他終於成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不再是在男女性事上無能的廢物。但從此之後,他再也無法體諒香久曾經背叛……
張賢亮用浪漫與寫實與寫實手法交織,將刻骨銘心的傷痛轉化成為普遍的人性體會。精湛獨特的敘事手法,領人進入高潮迭起、震聾發瞶的小說新境界!
《綠化樹》1961年12月1 日,章永璘勞改釋放,被分配到與勞改農場僅一渠之隔的農場就業。當時正值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在中國的土地上席捲著來勢兇猛的飢餓浪潮。章永璘用廢罐頭盒盛稀飯,利用炊事員的視覺誤差,每次可以多得一些稀飯。當時的人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千方百計地設法活下去。
一次章永璘去鎮南堡趕集,用在勞改農場慣用的狡黠辦法愚弄老農,用3斤土豆去換5斤黃蘿卜。有一天下雨不出工,章永璘在家繼續讀《資本論》,他的靈魂得到了凈化,他想「我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竟然用這種手段去騙一個老農」。
飢餓殘酷的折磨著人們,正當章永璘飢不可耐時,鄉民婦女馬纓花叫他去她家幫著打爐子,把他從飢餓的困境中解救出來。她爽快地拿出白面饃饃、土豆讓他吃。他感動得熱淚盈眶。從這以後,馬纓花經常找借口叫他上她家去,「我」每天如約前往。照例是在忸怩中先飽餐一頓,吃完後聊天、念詩、講故事。
章永璘和車把式海喜喜幾乎天天在馬纓花家見面。海喜喜對章永璘懷有敵意,以致在運肥時他們打了一架。打那以後,海喜喜再也沒有進過馬纓花的門,而章永璘則贏得了馬纓花的愛情。當章永璘清醒地意識到他與馬纓花之間,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與馬纓花結婚的念頭退縮了。但章永璘還是天天到她家去,幾乎把那兒當成自己的家。
一天,海喜喜來找章永璘,告訴他說自己是盲流,無家無業的,現在他要離開農場到內蒙古去,他還說馬纓花是個好女人,建議章永璘跟馬纓花結婚。還把章永璘那時看來是非常機密的黨內消息告訴他,他們之間的隔膜消除了。
章永璘來到馬纓花家,把海喜喜、謝隊長的建議告訴她,要她嫁給他。可馬纓花拒絕和他結婚,她准備利用瘸腿保管對她的好感獲得食物,供章永璘讀書。章永璘覺得依了她的辦法,就失去了一個男人的尊嚴,所以仍堅持馬上結婚。可她把章永璘急於要結婚的原因領會錯了,誤以為他不相信她,她對章永璘發誓:「你放心吧!就是鋼刀把我頭砍斷,我血身子還陪著你呢!」
隊里發現海喜喜逃跑了,讓一大家去追。回來後,章永璘被調到山根下那個大隊。後來章永璘才知道,馬纓花曾夾著小包來找過他,被隊上的幹部訓了回去。不久,章永璘因「書寫反動筆記」的罪名被判處三年管制,再後來連遭厄運。
多少年以後,他在《辭海》上看到:馬纓花又名綠化樹,喜光,耐乾旱瘠薄。這條目上解釋的文字沒有一點不和馬纓花相似。這一夜章永璘失眠了。「綠化樹!綠化樹!……」章永璘時時閃現一株株綠化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