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 小茶七是誰
她是一名實實在在的九零後,她於1996年9月26日出身於重慶,是中國內地女歌手、YY直播金牌藝人。從小就喜歡唱歌。2018年短視頻爆發,開始陸續上傳唱歌視頻,而當時幾乎都是帥哥美女的天下,關注她的人沒有幾個。
沒想到2019年10月就迎來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個高峰,它演唱的一首歌曲《那女孩對我說》爆紅網路,這首歌曲唱出了自己也感動了300萬網友,也是憑借這首歌曲,火遍全網
⑵ 著名粵劇表演藝術家陳小茶逝世,她生前有哪些戲曲作品
著名粵劇表演藝術家陳小茶逝世,她生前有哪些戲曲作品?下面就我們來針對這個問題進行一番探討,希望這些內容能夠幫到有需要的朋友們。
退休後,她仍積極參加與粵劇工作有關的社會實踐活動,曾出任廣州市戲劇家協會專家、《粵劇大辭典》編委會咨詢顧問,在省、市及其澳港等粵劇(曲)演藝賽事中出任評審團,為轉型發展粵劇工作作出貢獻。晚年時期隨兒女遷居澳大利亞。
⑶ 穿越言情文。要有簡介的。嘿嘿 [email protected]
4 書名:綠紅妝之軍營穿越
作者:金子
內容標簽:靈魂轉換 穿越時空
搜索關鍵字:主角:葉想 ┃ 配角:孫國輝林晃 ┃ 其它:軍營軍人
【內容簡介】
你有沒有過這種想法?如果我的身體能再輕盈一些,體育和舞蹈都超級棒;如果我的眼睛是火眼金睛;如果我父母的性格能夠天翻地覆,他們的地位能夠再高一點;如果我能換一種環境生活……
我們的穿越型人才--葉想,在研究生畢業前夕的嚴格軍訓中被一個暈倒的同學「砸」回十年前。她的年齡並沒有減少十歲,她的父母還是原來的父母,但是她的生活卻變得天翻地覆……葉想交到三個知心的死黨,有真心的友誼陪伴她成長。
更重要的是,她遇到了這次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原來的魔鬼教官孫國輝,性格仍然冷峻內心卻熱情如火;瀟灑率性的林晃,情感世界一片空白,似乎專程為了等待葉想的到來。
這個世界有多矛盾,就有多精彩。鋼七連中的袁朗和吳哲同時期待葉想的愛,她要如何選擇?
6 酒壑盛人—《逃嫁新娘》
內容簡介:
燈紅酒綠,霓裳闌珊,笙歌艷舞,醉生夢死。
舊上海灘
又沒搞錯,我就是跑步摔了一腳就摔回去了77年!
陰差陽錯我還要嫁給這個。。。這個。。。。。
說實話,當我看到正文最開始的時候並不覺得怎樣,甚至還有一絲的失望,因為主角只穿越77年只不過是那個燈紅酒綠的舊上海。但是漸漸的你就會發現你被故事中的情節吸引。女主是個倔強的人,雖然不是絕色傾城但是身上的氣勢壓倒一切。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轉變成要拿起武器守護自己的朋友和愛人並肩作戰的戰士。
這樣的一個女主,是怎樣的男主角才能在她的身旁?
一個是給人溫暖的太陽,猶如春風
一個是冰冷透徹的黑暗,但卻是至死不渝的愛,對愛的執著
小說里的愛情總不是那麼完美,我愛你,你卻愛著別人。
我們彼此相愛,但卻因為計謀、家族你娶了別人
我終於發現了其實還有一個人與我背靠背的保護著我,我原來選擇的是逃避模式
但是我終究發現這份愛就像是心頭上捆綁的枝蔓上的刺,無法漠視無法迴避
還有一種愛 是不求回報的 只要擁有與你的回憶就可以,哪怕知道你是在利用我
但是因為你一句問候一句「你瘦了」就覺得此生無憾
7 推薦《芊澤花》作者:酒壑盛人-- 讓人慾罷不能呀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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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七夜連續不斷的侍寢,芊澤的一切已然被剝奪。
她的身體,被烙上了不可磨滅的魅咒,生生世世,無法逃脫!
恍惚之間,她似乎聽到那邪魅之極的男子輕喃:
「芊澤,不要逃,否則……」
陰鷙閃過他妖冶的黑瞳,他頓了頓,繼而啟音:
「否則,你會生不如死。」
這個男子有著傾國之容,有著顛世之權。他是高高在上的魔鬼,他的心無法琢磨,靠近他便是靠近無止境的深淵,一失足,千古恨。
只是芊澤,你明明就已經盡量的遠離他,為什麼還是躲不過這劫難? 當愛已成反目,當恨已入骨髓,誰還會記得,還留戀,那一段不為人知的回憶。
他和她坐在梅花樹下,看漫天緋紅舞動。花瓣飄落在他眉宇之間,他撥了一撥,然後側過臉來說:
「芊澤,你好溫暖。」
PS 芊澤啊芊澤、已經到了那種時候 還是不願意放棄么 、善良的你 總是不捨得傷害別人 。
祁燁啊祁燁、那麼多條路 為什麼偏偏選了不能回頭的那條 即使你如此害怕 即使你如此疼痛 你也要毀滅這絕望的國家么 。
8 [ 暴君,我來自軍情9處 內容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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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來自國家情報局9處的超級特工,刺探情報,保護政要,進不友好國家進行暗殺任務,樣樣精通。
堪稱情報局三千特工中的第一人。
他,是帝國的殘暴皇帝,為人嗜血,冷酷無情,絕情棄愛,十足的冷兵器時代的戰爭狂人。
當現代高端特種兵,穿越時空,化作凄凄慘慘的冷宮小棄婦。
當古代殘暴冷君王,午夜夢回,被冰冷匕首抵在脖頸大動脈。
誰毀滅了誰,誰又拯救了誰?
「暴君!我來自國安部軍情9處,再敢對我出言不敬,小心我端了你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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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很強大,前世是特工,是那種美貌與智慧並重型的,還武功高強。。。
男主:一個男孩慢慢變強大的故事,戰爭+謀略+統一江山。。。。中間還有點2段玄幻的。。
男配---秦之炎(我覺得他也是主角,只是他後來沒和女主一起,把他定義成男配吧。。糾結!):
至之炎:
《11處特工皇妃》 作者:瀟湘冬兒
內容簡介:
她,是國安局軍情11處最為驚才艷絕的王牌軍師,收集情報,策劃部署,進不友好國家布置暗殺任務,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
堪稱軍情局威威大廈的定海神針。
他,是大夏皇朝最為才華橫溢卻又隱忍不發的淡漠藩王,暗中部署,多年籌謀,煌煌盛世之下,到處都隱藏著他的人馬暗樁,一朝躁動,百萬橫屍。
堪稱帝國上位者的心腹大患。
現代高端特種兵,遭遇奴隸制度的極度壓迫。
驚才艷絕燕世子,突奉家破人亡的滔天災禍。
他們是否該舉起刀劍,並肩殺出一條血路?
同患難,共悲苦,忍辱求存,禍福與共,跌宕亂世,誰言沒有以沫相濡?
「只要你還活著,哪怕生不如死,也要活著,別忘了,你還有很多心願。」
書名:《說不出口的愛[冰戀沉醉千年前]》作者:秋繁夏榮
類型:言情
進度:完結
內容簡介
三十九歲這一年,我統一了天下,當萬民俯首叩拜我「萬歲」的時候,我卻突然覺得自己很孤獨。那個讓我已經默默愛了她整整二十年的女人,讓我對愛情產生了無可救葯的潔癖,我不能容忍任何一個女人親近我。
對於這份永遠也說不出口的愛,我早已在心底愛成了習慣。
於是,我把統一後的國家取名為——「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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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就穿了吧,可一穿過去就是嫁人;
嫁第一次的時候,我遇到一個超神秘的面具男,一段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後,我差點就愛上了他;在我以為穿越生涯就這么平淡無奇的時候,面具男消失了。
於是,我嫁了第二次。
誰知二婚的老公也是大有來頭,在我再一次更換身份之後,他背後的勢力也漸漸浮出水面。
令我頭大的穿越故事裡,除了我的前夫和後夫,另外還有一個愛慘了我的男人,他是全天下最美最有權勢的男人,可是他有老婆了。
難道我要在古代社會里上演現代版的婚外戀?
在愛情沒開始以前,你永遠想像不出會那樣地愛一個人;
在愛情沒結束以前,你永遠想像不出那樣的愛也會消失;
在愛情被忘卻以前,你永遠想像不出那樣刻骨銘心的愛也會只留淡淡痕跡;
在愛情重新開始以前,你永遠想像不出還能再一次找到那樣的愛情。
[ 芙殤 內容簡介 ] 作 者:明月璫
她也許想穿越,但是不想穿到後宮,穿到後宮也不想穿成妃嬪,穿成妃嬪也不能穿成皇帝最討厭的那個啊?為了出宮,她有計劃有目的的糾纏他
他,沉默寡言,典型悶騷
她,堅信男人是下半身動物,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須先練好技術
要穿越有穿越,要帥哥有帥哥,要美女有美女,要那啥有那啥
17 法老的寵妃(薦)
當他遇到她,彷彿一切都在變化。奇異的黃金鐲,冥冥中的輪回,惡毒的詛咒……竟然讓她將他的命運狠狠改變!然而愛情不期而遇,重重襲來,叫人措手不及。即使她在陰雨綿綿的倫敦,即使他在黃沙漠漠的埃及。即使再見如何艱難,即使再見已不相識!總無法叫人遺忘,那些如夢幻般的甜蜜,那些如囈語般的誓言。一生一世,不離不棄,但願――再會亦不忘卻往生!法老的寵妃
2 [ 「傻子」皇後 內容簡介 ] 作 者:楓風
葉筱桐,22歲,在別人眼中,她是天之嬌女,就讀於戲劇學院表演系大三,剛剛獲得金杯獎最具潛力新人獎,是中視本年度力捧的影視新星。
不知情的人只道她是靠著聞名世界的導演父親和演員母親得到如此千金難求的表演機會,卻不知她在這背後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有今天。
然而,一切就那麼發生了,好不容易即將以自己的實力獲得認可的葉筱桐,居然在中視的年度大戲《傻子皇後》的拍攝現場離奇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國度。
司空燁,未國的傀儡皇帝,人人皆傳他荒淫無度,只知享樂不理朝政。卻不知一切的一切皆是身不由己。名義上,他好色成性、好酒成痴,暗地裡,他培植勢力、鞏固朝綱,多年的籌謀只待時機成熟之時堂堂正正榮登帝位。
她,穿越成了未國外姓王爺同時也是當朝攝政王的庶出郡主衛嫣然,卻在對當今未國的形勢作了迅速而又精準的分析之後,毅然決定將「傻子」一角扮演到底。
皇宮內,司空燁冷著臉聽著暗人探來的情報,「啪」地一拳拍在桌上。
他們安排一個庶出郡主給自己做皇後也就算了,如今這女人竟然變成了傻子。事到如今,聖旨已下,斷然不能收回。難道自己真要娶一個傻子做皇後,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新婚之夜,她將傻子扮演得惟妙惟肖,原以為能夠藉此逃過一劫。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這個色皇帝竟然連一個傻子也不放過,居然要跟她XXOO……
命運的齒輪,就從那夜,沿著它的軌跡轉動起來,是命中註定亦或是糾纏一生…
3 [ 後宮傳奇之失寵皇後 內容簡介 ] 作 者:憶妃
上部簡介:不是每一個穿越的女孩子都好命的。
我就是其中最倒霉的一個!雖然是皇後,可是卻從來沒有見過皇帝一眼就被打入冷宮。這個皇後只是個掛名的傀儡。即便這樣,也有人嫌她礙事,恨不能除之後快。
這個叫做夕霧的皇後看來前途叵測······
下部:
我出來了,終於是孑然一身,看似無所牽掛。
以為忘得掉的,其實早已深埋於心;以為不在意的,其實魂縈夢牽;以為走遠的,其實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
只是,我已經不是夕霧,我只是馮裳霓。
所以當再見的時候,你們,還會記得我嗎?
⑷ 金墉《天龍八部》中段譽在王夫人面前說的茶花
他低了頭獃獃出神,只見四個婢女走入船艙,捧了四盆花出來。段譽一見,不由得精神一振。四盆都是山茶,更是頗為難得的名種。普天下山茶花以大理居首,而鎮南王府中名種不可勝數,更是大理之最。段譽從小就看慣了,暇時聽府中十餘名花匠談論講評,山茶的優劣習性自是爛熟於胸,那是不習而知,猶如農家子弟必辨菽麥、漁家子弟必識魚蝦一般。他在曼陀山莊中行走里許,未見真正了不起的佳品,早覺「曼陀山莊」四字未免名不副實,此刻見到這四盆山茶,暗暗點頭,心道:「這才有點兒道理。」
只聽得王夫人道:「小茶,這四盆『滿月』山茶,得來不易,須得好好照料。」那叫做小茶的婢女應道:「是!」段譽聽她這句話太也外行,嘿的一聲冷笑。王夫人又道:「湖中風大,這四盆花在船艙里放了幾天,不見日光,快拿到日頭里曬曬,多上些肥料。」小茶又應道:「是!」段譽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笑。
王夫人聽他笑得古怪,問道:「你笑什麼?」段譽道:「我笑你不懂山茶,偏偏要種山茶。如此佳品竟落在你的手中,當真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之至。可惜,可惜,好生令人心疼。」王夫人怒道:「我不懂山茶,難道你就懂了?」突然心念一動:「且慢!他是大理人姓段,說不定倒真懂得山茶花。」但兀自說得嘴硬:「本庄名叫曼陀山莊,庄內庄外都是曼陀羅花,你瞧長得何等茂盛爛漫?怎說我不懂山茶?」段譽微笑道:「庸脂俗粉,自然粗生粗長。這四盆白茶卻是傾城之色,你這外行人要是能種得好,我就不姓段。」
王夫人極愛茶花,不惜重資,到處去收購佳種,可是移植到曼陀山莊之後,竟沒一本名貴茶花能欣欣向榮,往往長得一年半載,便即枯萎,要不然便奄奄一息。她常自為此煩惱,聽得段譽的話後,不怒反喜,走上兩步,問道:「我這四盆白花有什麼不同?要怎樣才能種好?」段譽道:「你如向我請教,當有請教的禮數,倘若威逼拷問,你先砍了我的雙腳,再問不遲。」
王夫人怒道:「要斬你雙腳,又有什麼難處?小詩,先去將他左足砍了。」那名叫小詩的婢女答應了一聲,挺劍上前。阿碧急道:「舅太太,勿來事格,你倘若傷仔俚,這人倔強之極,寧死也不肯說了。」王夫人原意本在嚇嚇段譽,左手一舉,小詩當即止步。
段譽笑道:「你砍下我的雙腳,去埋在這四本白茶之旁,當真是上佳的肥料,這些白茶就越開越大,說不定有海碗大小,哈哈,美啊,妙極!妙極!」
王夫人心中本就這樣想,但聽他語氣說的全是反語,一時倒說不出話來,怔了一怔,才道:「你胡吹什麼?我這四本白茶,有什麼名貴之處,你且說來聽聽。倘若說得對了,再禮待你不遲。」
段譽道:「王夫人,你說這四本白茶都叫做『滿月』,壓根兒就錯了。你連花也不識,怎說得上懂花?其中一本叫作『紅妝素裹』,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臉』。」王夫人奇道:「『抓破美人臉』?這名字怎地如此古怪?是哪一本?」
段譽道:「你要請教在下,須得有禮才是。」
王夫人倒給他弄得沒有法子,但聽他說這四株茶花居然各有一個特別名字,倒也十分歡喜,微笑道:「好!小詩,吩咐廚房在『雲錦樓』設宴,款待段公子。」小詩答應著去了。
阿碧和阿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見段譽不但死裡逃生,王夫人反而待以上賓之禮,真是喜出望外。
先前押著唐光雄而去的那名婢女回報:「那大理人姓唐的,已埋在『紅霞樓』前的紅花旁了。」段譽心中一寒。只見王夫人漫不在乎的點點頭,說道:「段公子,請!」段譽道:「冒昧打擾,賢主人勿怪是幸。」王夫人道:「大賢光降,曼陀山莊蓬蓽生輝。」兩人客客氣氣的向前走去,全不似片刻之前段譽生死尚自系於一線。
王夫人陪著段譽穿過花林,過石橋,穿小徑,來到一座小樓之前。段譽見小樓檐下一塊匾額,寫著「雲錦樓」三個墨綠篆字,樓下前後左右種的都是茶花。但這些茶花在大理都不過是三四流貨色,和這精緻的樓閣亭榭相比,未免不襯。
王夫人卻甚有得意之色,說道:「段公子,你大理茶花最多,但和我這里相比,只怕猶有不如。」段譽點頭道:「這種茶花,我們大理人確是不種的。」王夫人笑吟吟的道:「是么?」段譽道:「大理就是尋常鄉下人,也懂得種這些俗品茶花,未免太過不雅。」王夫人臉上變色,怒道:「你說什麼?你說我這些茶花都是俗品?你這話未免……欺人太甚。」
段譽道:「夫人既不信,也只好由得你。」指著樓前一株五色斑斕的茶花,說道:「這一株,想來你是當作至寶了,嗯,這花旁的玉欄干,乃是真正的和闐美玉,很美,很美。」他嘖嘖稱賞花旁的欄干,於花朵本身卻不置一詞,就如品評旁人書法,一味稱贊墨色烏黑、紙張名貴一般。
這株茶花有紅有白,有紫有黃,花色極是繁富華麗,王夫人向來視作珍品,這時見段譽頗有不屑之意,登時眉頭蹙起,眼中露出了殺氣。段譽道:「請問夫人,此花在江南叫作什麼名字?」王夫人氣忿忿的道:「我們也沒什麼特別名稱,就叫它五色茶花。」段譽微笑道:「我們大理人倒有一個名字,叫它作『落第秀才』。」
王夫人「呸」的一聲,道:「這般難聽,多半是你捏造出來的。這株花富麗堂皇,那裡像個落第秀才了?」段譽道:「夫人你倒數一數看,這株花的花朵共有幾種顏色。」王夫人道:「我早數過了,至少也有十五六種。」段譽道:「一共是十七種顏色。大理有一種名種茶花,叫作『十八學士』,那是天下的極品,一株上共開十八朵花,朵朵顏色不同,紅的就是全紅,紫的便是全紫,決無半分混雜。而且十八朵花形狀朵朵不同,各有各的妙處,開時齊開,謝時齊謝,夫人可曾見過?」王夫人怔怔的聽著,搖頭道:「天下竟有這種茶花!我聽也沒聽過。」
段譽道:「比之『十八學士』次一等的,『十三太保』是十三朵不同顏色的花生於一株,『八仙過海』是八朵異色同株,『七仙女』是七朵,『風塵三俠』是三朵,『二喬』是一紅一白的兩朵。這些茶花必須純色,若是紅中夾白,白中帶紫,便是下品了。」王夫人不由得悠然神往,抬起了頭,輕輕自言自語:「怎麼他從來不跟我說。」
段譽又道:「『八仙過海』中必須有深紫和淡紅的花各一朵,那是鐵拐李和何仙姑,要是少了這兩種顏色,雖然是八色異花,也不能算『八仙過海』,那叫做『八寶妝』,也算是名種,但比『八仙過海』差了一級。」王夫人道:「原來如此。」
段譽又道:「再說『風塵三俠』,也有正品和副品之分。凡是正品,三朵花中必須紫色者最大,那是虯髯客,白色者次之,那是李靖,紅色者最嬌艷而最小,那是紅拂女。如果紅花大過了紫花、白花,便屬副品,身份就差得多了。」有言道是「如數家珍」,這些各種茶花原是段譽家中的珍品,他說起來自是熟悉不過。王夫人聽得津津有味,嘆道:「我連副品也沒見過,還說什麼正品。」
段譽指著那株五色花茶道:「這一種茶花,論顏色,比十八學士少了一色,偏又是駁而不純,開起來或遲或早,花朵又有大有小。它處處東施效顰,學那十八學士,卻總是不像,那不是個半瓶醋的酸丁么?因此我們叫它作『落第秀才。』」王夫人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這名字起得忒也削尖酸刻薄,多半是你們讀書人想出來的。」
到了這一步,王夫人於段譽之熟知茶花習性自是全然信服,當下引著他上得雲錦樓來。段譽見樓上陳設富麗,一幅中堂繪的是孔雀開屏,兩旁一副木聯,寫的是:「漆葉雲差密,茶花雪妒妍」。不久開上了酒筵,王夫人請段譽上座,自己坐在下首相陪。
這酒筵中的菜餚,與阿朱、阿碧所請者大大不同。朱碧雙環的菜餚以清淡雅緻見長,於尋常事物之中別具匠心。這雲錦樓的酒席卻注重豪華珍異,什麼熊掌、魚翅,無一不是名貴之極。但段譽自幼生長於帝王之家,什麼珍奇的菜餚沒吃過,反覺曼陀山莊的酒筵遠不如琴韻小築了。
酒過三巡,王夫人問道:「大理段氏乃武林世家,公子卻何以不習武功?」段譽道:「大理姓段者甚多,皇族宗室的貴胄子弟,方始習武,似晚生這等尋常百姓,都是不會武功的。」他想自己生死在人掌握之中,如此狼狽,決不能吐露身世真相,沒的墮了伯父與父親的威名。王夫人道:「公子是尋常百姓?」段譽道:「是。」王夫人道:「公子可識得幾位姓段的皇室貴胄嗎?」段譽一口回絕:「全然不識。」
王夫人出神半晌,轉過話題,說道:「適才得聞公子暢說茶花品種,令我茅塞頓開。我這次所得的四盆白茶,蘇州城中花兒匠說叫做滿月,公子卻說其一叫作『紅妝素裹』,另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臉』,不知如何分別,願聞其詳。」
段譽道:「那本大白花而微有隱隱黑斑的,才叫作『滿月』,那些黑斑,便是月中的桂枝。那本白瓣上有兩個橄欖核兒黑斑的,卻叫作『眼兒媚』。」王夫人喜道:「這名字取得好。」
段譽又道:「白瓣而灑紅斑的,叫作『紅妝素裹』。白瓣而有一抹綠暈、一絲紅條的,叫作『抓破美人臉』,但如紅絲多了,卻又不是『抓破美人臉』了,那叫作『倚欄嬌』。夫人請想,凡是美人,自當嫻靜溫雅,臉上偶爾抓破一條血絲,總不會自己梳裝時粗魯弄損,也不會給人抓破,只有調弄鸚鵡之時,給鳥兒抓破一條血絲,卻也是情理之常。因此花瓣這抹綠暈,是非有不可的,那就是綠毛鸚哥。倘若滿臉都抓破了,這美人老是與人打架,還有什麼美之可言?」
王夫人本來聽得不住點頭,甚是歡喜,突然間臉色一沉,喝道:「大膽,你是譏刺於我么?」
段譽吃了一驚,忙道:「不敢!不知什麼地方冒犯了夫人?」王夫人怒道:「你聽了誰的言語,捏造了這種種鬼話,前來辱我?誰說一個女子學會了武功,就會不美?嫻靜溫雅,又有什麼好了?」段譽一怔,說道:「晚生所言,僅以常理猜度,會得武功的女子之中,原是有不少既美貌又端莊的。」不料這話在王夫人聽來仍是大為刺耳,厲聲道:「你說我不端莊嗎?」
段譽道:「端莊不端莊,夫人自知,晚生何敢妄言。只是逼人殺妻另娶,這種行徑,自非端人所為。」他說到後來,心頭也有氣了,不再有何顧忌。
王夫人左手輕揮,在旁伺候的四名婢女一齊走上兩步,躬身道:「是!」王夫人道:「押著這人下去,命他澆灌茶花。」四名婢女齊聲應道:「是!」
王夫人道:「段譽,你是大理人,又是姓段的,早就該死之極。現下死罪暫且寄下了,罰你在庄前庄後照料茶花,尤其今日取來這四盆白花,務須小心在意。我跟你說,這四盆白花倘若死了一株,便砍去你一隻手,死了兩株,砍去雙手,四株齊死,你便四肢齊斷。」段譽道:「倘若四株都活呢?」王夫人道:「四株種活之後,你再給我培養其他的名種茶花。什麼十八學士、十三太保、八仙過海、七仙女、風塵三俠、二喬這些名種,每一種我都要幾本。倘若辦不到,我挖了你的眼珠。」
段譽大聲抗辯:「這些名種,便在大理也屬罕見,在江南如何能輕易得到?每一種都有幾本,那還說得上什麼名貴?你乘早將我殺了是正經。今天砍手,明天挖眼,我才不受這個罪呢。」王夫人叱道:「你活得不耐煩了,在我面前,膽敢如此放肆?押了下去!」
四名婢女走上前來,兩人抓住了他衣袖,一人抓住他胸口,另一人在他背上一推,五人拖拖拉拉的一齊下樓。這四名婢女都會武功,段譽在她們挾制之下,絲毫抗禦不得,心中只是暗叫:「倒霉,倒霉!」
四名婢女又拉又推,將他擁到一處花圃,一婢將一柄鋤頭塞在他手中,一婢取過一隻澆花的木桶,說道:「你聽夫人吩咐,乖乖的種花,還可活得性命。你這般沖撞夫人,不立刻活埋了你,算你是天大的造化。」另一名婢女道:「除了種花澆花之外,莊子中可不許亂闖亂走,你若闖進了禁地,那可是自己該死,誰也沒法救你。」四婢十分鄭重的囑咐一陣,這才離去。段譽呆在當地,當真哭笑不得。
在大理國中,他位份僅次於伯父保定帝和父親鎮南王,將來父親繼承皇位,他便是儲君皇太子,豈知給人擒來到江南,要燒要殺,要砍去手足、挖了雙眼,那還不算,這會兒卻被人逼著做起花匠來。雖然他生性隨和,在大理皇宮和王府之中,也時時瞧著花匠修花剪草,鋤地施肥,和他們談談話話,但在王子心中,自當花匠是卑微之人。
幸好他天性活潑快樂,遇到逆境挫折,最多沮喪得一會,不久便高興起來。自己譬解:「我在無量山玉洞之中,已拜了那位神仙姊姊為師。這位王夫人和那神姊姊相貌好像,只不過年紀大些,我便當她是我師伯,有何不可?師長有命,弟子服其勞,本來應該的。何況蒔花原是文人韻事,總比動力掄槍的學武高雅得多了。至於比之給鳩摩智在慕容先生的墓前活活燒死,更是在這兒種花快活千倍萬倍。只可惜這些茶花品種太差,要大理王子來親手服侍,未免是大才小用、殺雞用牛刀了。哈哈,你是牛刀嗎?有何種花大才?」
又想:「在曼陀山莊多耽些時候,總有機緣能見到那位身穿藕色衫子的姑娘一面,這叫做『段譽種花,焉知非福!』」
一想到禍福,便拔了一把草,心下默禱:「且看我幾時能見到那位姑娘的面。」將這把草右手交左手,左手交右手的卜算,一卜之下,得了個艮上艮下的「艮」卦,心道:「『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這卦可靈得很哪,雖然不見,終究無咎。」
再卜一次,得了個兌上坎下的「困」卦,暗暗叫苦:「『困於株木,入於幽谷,三歲不覿。』三年都見不到,真乃困之極矣。」轉念又想:「三年見不到,第四年便見到了。來日方長,何困之有?」
占卜不利,不敢再卜了,口中哼著小曲,負了鋤頭,信步而行,心道:「王夫人叫我種活那四盆白茶。這四盆花確是名種,須得找個十分優雅的處所種了起來,方得相襯。」一面走,一面打量四下景物,突然之間,哈哈哈的大聲笑了出來,心道:「王夫人對茶茶一竅不通,偏偏要在這里種茶花,居然又稱這莊子為曼陀山莊,卻全不知茶花喜陰不喜陽,種在陽光烈照之處,縱然不死,也難盛放,再大大的施上濃肥,什麼名種都給她坑死了,可惜,可惜!好笑,好笑!」
他避開陽光,只往樹蔭深處行去,轉過一座小山,只聽得溪水淙淙,左首一排綠竹,四下里甚是幽靜。該地在山丘之陰,日光照射不到,王夫人只道不宜種花,因此上一株茶花也無。段譽大喜,說道:「這里最妙不過。」
回到原地,將四盆白茶逐一搬到綠竹叢旁,打碎瓷盆,連著盆泥一起移植在地。他雖從未親手種過,但自來看得多了,依樣葫蘆,居然做得極是妥貼。不到半個時辰,四株白茶已種在綠竹之畔,左首一株「抓破美人臉」,右首是「紅妝素裹」和「滿月」,那一株「眼兒媚」則斜斜的種在小溪旁一塊大石之後,自言自語:「此所謂『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也,要在掩掩映映之中,才增姿媚。」中國歷來將花比作美人,蒔花之道,也如裝扮美人一般。段譽出身皇家,幼詩詩書,於這等功夫自然是高人一等。
他伸手溪中,洗凈了雙手泥污,架起了腳坐在大石上,對那株「眼兒媚」正面瞧瞧,側面望望,心下正自得意,忽聽得腳步細碎,有兩個女子走了過來。只聽得一人說道:「這里最是幽靜,沒人來的……」
語音入耳,段譽心頭怦的一跳,分明是日間所見那身穿藕色紗衫的少女所說。段譽屏氣凝息,半點聲音也不敢出,心想:「她說過不見不相乾的男子,我段譽自是個不相乾的男子了。我只要聽她說幾句話,聽幾句她仙樂一般的聲音,也已是無窮之福,千萬不能讓她知道了。」他的頭本來斜斜側頭,這時竟然不敢回正,就讓腦袋這么側著,生恐頭頸骨中發出一絲半毫輕響,驚動了她。
只聽那少女繼續說道:「小茗,你聽到什麼……什麼關於他的消息?」段譽不由得心中一酸,那少女口中的那個「他」,自然決不會是我段譽,而是慕容公子。從王夫人言下聽來,那慕容公子似乎單名一個「復」字。那少女的詢問之中顯是滿腔關切,滿懷柔情。段譽不自禁既感羨慕,亦復自傷。只聽小茗囁嚅半晌,似是不便直說。
那少女道:「你跟我說啊!我總不忘了你的好處便是。」小茗道:「我怕……怕夫人責怪。」那少女道:「你這傻丫頭,你跟我說了,我怎麼會對夫人說?」小茗道:「夫人倘若問你呢?」那少女道:「我自然也不說。」
小茗又遲疑了半晌,說道:「表少爺是到少林寺去了。」那少女道:「去了少林寺?阿朱、阿碧她們怎地說他去了洛陽丐幫?」
段譽心道:「怎麼是表少爺?嗯,那慕容公子是她的表哥,他二人是中表之親,青梅竹馬,那個……那個……」
小茗道:「夫人這次出外,在途中遇到公冶二爺,說道得知丐幫的頭腦都來到了江南,要向表少爺大興問什麼之師的。公冶二爺又說接到表少爺的書信,他到了洛陽,找不到那些叫化頭兒,就上嵩山少林寺去。」那少女道:「他去少林寺干什麼?」小茗道:「公冶二爺說,表少爺信中言道,他在洛陽聽到信息,少林寺有一個老和尚在大理死了,他們竟又冤枉是『姑蘇慕容』殺的。表少爺很生氣,好在少栗寺離洛陽不遠,他就要去跟廟里的和尚說個明白。」
那少女道:「倘若說不明白,可不是要動手嗎?夫人既得到了訊息,怎地反而回來,不趕去幫表少爺的忙?」小茗道:「這個……婢子就不知道了。想來,夫人不喜歡表少爺。」那少憤憤的道:「哼,就算不喜歡,終究是自己人。姑蘇慕容氏在外面丟了人,咱們王家就很有光采么?」小茗不敢介面。
那少女在綠竹叢旁走來走去,忽然間看到段譽所種的三株白茶,又見到地下的碎瓷盆,「咦」的一聲,問道:「是誰在這里種茶花?」
段譽更不怠慢,從大石後一閃而出,長揖到地,說道:「小生奉夫人之命,在此種植茶花,沖撞了小姐。」他雖深深作揖,眼睛卻仍是直視,深怕小姐說一句「我不見不相乾的男子」,就此轉身而去,又昏過了見面的良機。
他一見到那位小姐,耳朵中「嗡」的一聲響,但覺眼前昏昏沉沉,雙膝一軟,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若不強自撐住,幾乎便要磕下頭去,口中卻終於叫了出來:「神仙姊姊,我……我想得你好苦!弟子段譽拜見師父。」
眼前這少女的相貌,便和無量山石洞中的玉像全然的一般無異。那王夫人已然和玉像頗為相似了,畢竟年紀不同,容貌也不及玉像美艷,但眼前這少女除了服飾相異之外,臉型、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膚色、身材、手足,竟然沒一處不像,宛然便是那玉像復活。他在夢魂之中,已不知幾千百遍的思念那玉像,此刻眼前親見,真不知身在何處,是人間還是天上?
那少女還道他是個瘋子,輕呼一聲,向後退了兩步,驚道:「你……你……」
段譽站起身來,他目光一直瞪視著那少女,這時看得更加清楚了些,終於發覺,眼前少女與那洞中玉像畢竟略有不同:玉像冶艷靈動,頗有勾魂攝魄之態,眼前少女卻端莊中帶有稚氣,相形之下,倒是玉像比之眼前這少女更加活些,說道:「自那日在石洞之中,拜見神仙姊姊的仙范,已然自慶福緣非淺,不意今日更親眼見到姊姊容顏。世間真有仙子,當非虛語也!」
那少女向小茗道:「他說什麼?他……他是誰?」小茗道:「他就是阿朱、阿碧帶來的那個書獃子。他說會種茶花,夫人倒信了他的胡說八道。」那少女問段譽道:「書獃子,剛才我和她說的話,你都聽見了么?」
段譽笑道:「小生姓段名譽,大理國人氏,非書獃子也。神仙姊姊和這位小茗姊姊的言語,我無意之中都聽到了,不過兩位大可放心,小生決不泄漏片言只語,擔保小茗姊姊決計不會受夫人責怪便是。」
那少女臉色一沉,道:「誰跟你姊姊妹妹的亂叫?你還不認是書獃子,你幾時又見過我了?」段譽道:「我不叫你神仙姊姊,卻叫什麼?」那少女道:「我姓王,你叫我王姑娘就是。」
段譽搖頭道:「不行,不行,天下姓王的姑娘何止千千萬萬,如姑娘這般天仙人物,如何也只稱一聲『王姑娘』」可是叫你作什麼呢?那倒為難得緊了。你稱作王仙子嗎?似乎太俗氣。叫你曼陀公主罷?大宋、大理、遼國、吐番、西夏,哪一國沒有公主?哪一個能跟你相比?」
那少女聽他口中念念有詞,越覺得他呆氣十足,不過聽他這般傾倒備至、失魂落魄的稱贊自己美貌,終究也有點歡喜,微笑道:「總算你運氣好,我媽沒將你的兩只腳砍了。」
段譽道:』令堂夫人和神仙姊姊一般的容貌,只是性情特別了些,動不動就殺人,未免和這神仙體態不稱……」
那少女秀眉微蹙,道:「你趕緊去種茶花吧,別在這里嘮嘮叨叨的,我們還有要緊話要說呢?」神態間便當他是個尋常花匠一般。
段譽卻也不以為忤,只盼能多和她說一會話,能多瞧上她幾眼,心想:「要引得她心甘情願的和我說話,只有跟她談論慕容公子,除此之外,她是什麼事也不會放在心上的。」便道:「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寺中高僧好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大都精通七十二般絕技。這次少林派玄悲大師在大理陸涼州身戒寺中人毒手而死,眾和尚認定是『姑蘇慕容』下的手。慕容公子孤身犯險,可大大不妥。」
那少女果真身子一震。段譽不敢直視她臉色,心下暗道:「她為了慕容復這小子而關心掛懷,我見了她的臉色,說不定會氣得流下淚來。」但見到她藕色綢衫的下擺輕輕顫動,聽到她比洞簫還要柔和的聲調問道:「少林寺的和尚為什麼冤枉『姑功慕容』?你可知道么?你……你快跟我說。」
段譽聽她這般低語央求,心腸一軟,立時便想將所知說了出來,轉念又想:「我所知其實頗為有限,只不過玄悲大師身中『韋陀杵」而死,大家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天下就只『姑蘇慕容』一家,這些情由,三言兩語便說完了。我只一說完,她便又催我去種茶花,再要尋什麼話題來跟她談談說說,那可不容易了。我得短話長說,小題大做,每天只說這么一小點兒,東拉西扯,不著邊際,有多長就拖多長,叫她日日來尋我說話,只要尋我不著,那就心癢難搔。」於是咳嗽一聲,說道:「我自己是不會武功的,什麼『金雞獨立』、『黑虎偷心』,最容易的招式也不會一招。但我家裡有一個朋友,姓朱,名叫朱丹臣,外號叫作『筆硯生』,你別瞧他文文弱弱的,好像和我一樣,只道也是個書獃子,嘿,他的武功可真不小。有一天我見他把扇子一放攏,倒了轉來,噗的一聲,扇子柄在一條大漢的肩膀上這么一點,那條大漢便縮成了團,好似一堆爛泥那樣,動也不會動了。」
那少女道:「嗯,這是『清涼扇』法的打穴功夫,第三十八招『透骨扇』,倒轉扇柄,斜打肩貞。這位朱先生是昆侖旁支、三因觀門下的弟子,這一派的武功,用判官筆比用扇柄更是厲害。你說正經的吧,不用跟我說武功。」
這一番話若叫朱丹臣聽到了,非佩服得五體投地不可,那少女不但說出了這一招的名稱手法,連他的師承來歷、武學家數,也都說得清清楚楚。假如另一個武學名家聽了,比如是段譽的伯父段正明、父親段正淳,也要大吃一驚:「怎地這個年輕姑娘,於武學之道見識竟如此淵博精闢?」但段譽全然不會武功,這姑娘輕描淡寫的說來,他也只輕描淡寫的聽著。他也不知這少女所說的對不對,一雙眼只是瞧著她淡淡的眉毛這么一軒,紅紅的嘴唇這么一撅,她說得對也好,錯也好,全然的不在意下。
那少女問道:「那位朱先生怎麼啦?」段譽指著綠竹旁的一張青石條凳,道:「這事說來話長,小姐請移尊步,到那邊安安穩穩的坐著,然後待我慢慢的稟告。」那少女道:「你這人羅哩羅唆。爽爽快快不成么?我可沒功夫聽你的。」段譽道:「小姐今日沒空,明日再來找我,那也可以。倘若明日無空,過得幾日也是一樣。只要夫人沒將我的舌頭割去,小姐但有所問,我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少女左足在地下輕輕一頓,轉過頭不再理他,問小茗道:「夫人還說什麼?」小茗道:「夫人說:『哼,亂子越惹越大了,結上了丐幫的冤家,又成了少林派的對頭,只怕你姑蘇慕容家死……死無葬身之地。』」那少女急道:「媽明知表少爺處境凶險,怎地毫不理會?」小茗道:「是。小姐,怕夫人要找我了,我得去啦!剛才的話,小姐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婢子還想服侍你幾年呢。」那少女道:「你放心好啦。我怎會害你?」小茗告別而去。段譽見她目光中流露恐懼的神氣,心想:「王夫人殺人如草芥,確是令人魂飛魄散。」
那少女緩步走到青石凳前,輕輕巧巧的坐了下來,卻並不叫段譽也坐。段譽自不敢貿然坐在她的身旁,但見一株白茶和她相距甚近,兩株離得略遠,美人名花,當真相得益彰,嘆道:「『名花傾國兩相歡』,不及,不及。當年李太白以芍葯比喻楊貴妃之美,他若有福見到小姐,就知道花朵雖美,然而無嬌嗔,無軟語,無喜笑,無憂思,那是萬萬不及了。」
那少女幽幽的道:「你不停的說我很美,我也不知真不真。」
段譽大為奇怪,說道:「不知子都之美者,無目者也。於男子尚且如此,何況如姑娘這般驚世絕艷」想是你一生之中聽到贊美的話太多,也聽得厭了。」
那少女緩緩搖頭,目光中露出了寂寞之意,說道:「從來沒人對我說美還是不美,這曼陀山莊之中,除了我媽之外,都是婢女僕婦。她們只知道我是小姐,誰來管我是美是丑?」段譽道:「那麼外面的人呢?」那少女道:「什麼外面的人?」段譽道:「你到外面去,別人見到你這天仙般的美女,難道不驚喜贊嘆、低頭膜拜么?」那少女道:「我從來不到外邊去,到外邊去干什麼?媽媽也不許我出去。我到姑媽家的『還施水閣』去看書,也遇不上什麼外人,不過是他的幾個朋友鄧大哥、公冶二哥、包三哥、鳳四哥他們,他們……又不像你這般呆頭呆腦的。」說著微微一笑。
段譽道:「難道慕容公子……他也從來不說你很美嗎?」
那少女慢慢的低下了頭,只聽得瑟的一下極輕極輕的聲響,跟著又是這么一聲,幾滴眼淚滴在地下的青草上,晶瑩生光,便如是清晨的露珠。
段譽不敢再問